（一）
从来没有什么人
见过的这可怕的风景的印象
朦胧又遥远，今晨
依然使我心驰神往……
——节选自波德莱尔《恶之花：巴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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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泰亨是在荒树林里捡到小崽子的。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韩国了，长久的生命里残存的渺远记忆告诉他最初是在韩国诞生的；但是过去的日子实在痛苦又无趣的不太美好，所以金泰亨一直在国外生活。
难得回到出生地，没成想刚拿到东西就碰见了一只伤痕累累的人类幼崽。
其实说幼崽也不太恰当：虽然全身上下没几处完好的地方，身体也是瘦的厉害，但是仔细观察五官的舒展程度，估摸着也就比转化前的自己小个两三岁的样子。
性格倒是坚毅，金泰亨站在树梢，垂头往下有一眼没一眼瞅着：小崽子攥着一根尖利的木枝，一头饿狼在前步步紧逼。
木渣都刺进手里了吧，小崽子不怕疼吗。
正是战火纷飞的年代，百姓流离失所，灾难又接连不断，大批大批的流民死在求生的路上，被野兽吞吃入腹的更是不计其数。
密林尽头还隐约可见硝烟，所立之处也有人和狼的你死我活；好像世界各处满是永无止境的人争斗。太悲哀了。
救吗？肯定要救，至少能救一个是一个。
头好晕，是不是因为血流的太多了。
田柾国眼前模糊一片，一头狼重影成了狼群；双腿软的好似下一秒就要瘫下去，仅凭一点信念撑在那。
无声无息，忽而多了一个人挡在前面；动作快的几乎没有踪迹，狼就倒了下去。
“谢谢你，我……”提着的那口气松了出来，田柾国瞬间绷不住晕了过去；最后的画面是那人凑近，昏暗的光线都无法掩盖他艳丽的容貌。
原来是神仙来救我了。
被潮湿的闷热醒。
醒来就是灰黑的石壁，身下垫了厚厚的稻草，身上还盖了一件质感厚实、但样式从未见过的大衣；神仙倚在洞穴另一头静静盯着自己，姿容绝滟到让自己不禁怀疑是否其实已经去了仙境。
“神仙，谢谢您救我。我身无长物，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您的。”
哽咽了一声，田柾国继续解释。
“我父母双亡，没有亲人可以投奔了。”
“硬撑着不过是因为妈妈告诉我要好好活下去。神仙，我恳求您，指点一下我未来该怎么走吧。”
“你的声音很好听。”神仙没有回答，“小崽子，你想吃什么？”
“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无处可去的话……你要和我走吗？”
这属实有点吓人了。
“神仙，您在人间也有住处吗？我，我还不想……”
神仙沉默着瞥了一眼，突然咧嘴笑了，四方嘴硬生生将气质从神秘难以接近转化成了柔和可爱。
修长的手指抚上了满是干涸血迹的脸颊；原来神仙的手虽然冷冰冰，但是比常人还要软。
“小崽子，我可不是神仙。我是恶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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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国说了要和神仙离开之后，神仙转身出了山洞，没一会儿端着用叶子乘着的一捧水走到田柾国跟前。
“喝了。”
于是天旋地转，再次清醒时田柾国已经躺在华丽的大床上了。
嘴里似乎还残留有点腥涩的滋味。
新生活就从这天开始了。
他们所在的国家似乎离韩国很远。
神仙的住所很大，很难想象偌大的房屋却只有神仙和他的——这是田柾国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词——他的管家居住；屋顶是最尖利的剑，笔直地仿佛要刺破天空。
管家每天会来教授自己当地的语言，会提供美味的食物，会满足自己的任何需求；但是他从来没有对自己笑过，就好像会动的雕塑。
田柾国可以去任何地方，除了神仙的卧室。
书房里的书本多到再花上三辈子都读不完。
马厩里的马都健壮的可以骑上跑到地球另一端，但是神仙总是只骑角落里那匹枣红色的骏马。
花房里的花什么珍奇品种都有；田柾国精心呵护了一株鸢尾花，想着下次见到神仙把它送出去。
神仙很忙，每天早出晚归。
按理说田柾国应该不会知晓他的行踪，然而神仙的床在城堡正对的草地中央。
来到这里的时候去正值深冬，可是每个夜晚，田柾国都提盏灯裹着毯子坐在窗边，注视着楼下空荡荡的床铺。直到神仙的身影靠近才回床上。
果然是神仙，不盖被子也不会冷。
星期天，神仙凌晨回卧室，管家会紧随他进屋。
管家停留的时间是恒定的，指针一走完二十分钟，面无表情的俊美男人就会从房里出来。
这时，田柾国总能捕捉到他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和眉梢的温存。
而神仙会默默在他的卧室里呆一整天。
田柾国也想和神仙说上几句话。
可是管家时不时就会来警告自己不要去打扰神仙，离神仙还有100米远的时候就能感受到管家在紧盯自己。
冬去夏来，田柾国已经在庄园里住了半年。
庄园很大，但待久了也闷得慌；大门始终没有上锁，田柾国随时可以走出去。
已经学会了足够谋生的技能，但是田柾国不愿离开：他还没有和神仙道谢，偿还神仙的恩情呢。
虽然神仙看起来不需要，可是为什么他偶尔笑的时候会那么孤独需要人陪呢？
所以我要留下来。
是意外，也是转机，更是注定。
田柾国正在书房里四处搜寻心仪的读物，肩膀突然被人轻拍了一下。
转头，神仙正对着自己笑意盈盈。
金泰亨心血来潮去书房找很久以前收藏的童话故事孤本，没成想撞见小崽子在书柜前翻找。
小崽子高了很多——也就比自己矮一点的样子。
金泰亨本以为小崽子已经在外生活了，以他的性格来说；所以一瞬间还惊诧了一下。
要住就住吧，只要没有太过密切的交集就没事。
也许渴望人气太久了吧，第一反应是不想他走。
“你在找什么书呀？我应该知道在哪。”
“那神仙您来是来找什么书啊？”
金泰亨面对小崽子转过来的正脸，一时竟说不出话：男孩的脸可爱又英气，五官有点熟悉的硬朗，好看到回忆里找不出第二张比得上的面孔；气质突出卓然的极其显眼。
要是出去住还真容易被别人套麻袋绑走。
随便捡个小崽子居然捡了个极品。
金泰亨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小崽子也学会了以问题代替回答那一招。
“你怎么一直叫我神仙啊？”
“因为我不知道您的名字啊。”
“好吧。”金泰亨摊开手掌朝前，下一秒就被对方厚实的温暖紧紧握住。
“金泰亨，英文名v；我应该比你大一些，你就叫我哥哥吧。”
“哥哥，我叫田柾国。没有英文名。”
“那我帮你起一个。jk怎么样？”
“很好听。谢谢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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