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去韩国的路程耗费了很长的时间。真不知道小哥哥是怎么做到那么短的时间办了这么多事。
随行的还有剑术老师；他是金泰亨的手下，对田柾国关于金泰亨的任何问题都守口如瓶。
最开始，田柾国每天给小哥哥写一封信。后来纸张和墨水都不太够，就变成一星期一封、一个月一封。那些无法复印在纸上的渴慕和思念，日日夜夜陪着田柾国入睡。
在韩国筹备复仇的时候，田柾国的疑问更加深了：即使他意图刺杀的对象是韩国内乱几支势力中最为残暴的小皇子，前来协助他的人手意外的多，资金、武器等也是源源不断。
不知为何，金泰亨送来的人都相当训练有素，除非他开口询问并不会多言几句；唯一有一个对韩国各方面形势都有深入了解的有点上了年纪的男人属于健谈的性子，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相熟了。
“虽说此人不择手段，统辖范围内人民水深火热，想推翻他的人不在少数，但看你似乎和他有过其他渊源。”
“他杀了我的父母。他们并非死于战乱，而是死在他派出的追杀士兵手里。”
“……节哀。您的父母是王室成员？”
“我的母亲是旁支，自我有记忆来我们家就住在远离政权中心的靠海的岭东道。父母临走前曾告知我罪魁祸首是小皇子。请问您知道内乱何时开始的吗？”
“这就说来话长了。内乱已经有二十几年了，最初是因谋逆被定罪的大皇子被三皇子处死后，他逃走的小儿子养精蓄锐数年冲进宫里斩杀了老皇帝和三皇子开始的。没了老皇帝坐镇，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马上开始争抢。”
“想来也是害怕再有王室成员的后裔起义，小皇子才会连你的父母都不放过吧。”
“虽然未曾亲眼见过，据说那个小儿子得到了神的祝福：小时候病殃殃的一个人，领着不过几十号人冲进宫里，身中数刀都还奋力砍下了老皇帝和三皇子的头颅；传闻他销声匿迹这么多年并不是去世了，而是得道成仙，且一直没有变老。”
“甚至还有人说，他就是神的转世，因为他的脸完美的没有任何缺陷。”
“小皇子能形成如此强大的势力也和此人有一点关系：相传那人消失前，不知为何送给小皇子十瓶神药。这神药既可杀人还可救人，甚至能让小皇子永葆青春。”
“那十瓶神药还帮助小皇子建立了一支仅五十人但所向披靡专门执行各种刺杀任务的队伍。可能你的父母遇到的就是这支队伍里的人手。”
神药……吗？
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夜色悄悄爬上天空，田柾国躺在床上，把玩着临行前金泰亨送给他的小瓶子，默然不语。
“您要的水来了。”敲门声响起，田柾国收好小瓶子，打开门接过碗一饮而尽。
这水的味道怎么有点奇怪？
下一秒，熟悉的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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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时被五条粗绳狠狠捆在椅子上，田柾国动弹不得。
“你醒了。”隐在墙角的人缓缓靠近，借着月色田柾国看清了管家的脸，“果然我自己的血的效果没那么好，不过也足够了。”
“你要干什么？”
“放轻松，我不会伤害你的。”
管家嗤笑一声，“我要杀了金泰亨。”
“你杀不了他的。吸血鬼不会死的。”
“原先不行，可是你出现了。吸血鬼是可以死的，只要他心甘情愿。”
“看你这无知的样子，他什么都没和你说是不是？那我大发善心告诉你吧。”
“吸血鬼有感情，只不过他们只会动一次心。金南俊——就是我前任主人，爱上金泰亨了。”
“当时金泰亨已经在三皇子的追击下只剩一口气了，连吸血鬼的血都救不回来那种。就在这间屋子里，金南俊把刀放进金泰亨手里，自己撞了上去。金泰亨转化后直接带着仅剩的人马杀到皇宫里复仇了。”
“从那之后我四处寻找，终于前不久在一本典籍中确认，只要吸血鬼被刺中心脏时无怨无悔，诅咒就会自动转移给挥刀的人。”
”本来我不想动你的，可他居然爱上你还拿他自己在韩国的部署给你用。凭什么我在他身边那么久都没能让他爱我？与其等待他把你变成血仆我失去永生，不如我先下手为强。”
“用你来威胁，他只能心甘情愿死在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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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国离开后没几天，金翰训自请解契，原因是想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他虽心有疑虑但还是同意了，没想到在他的眼线网下金翰训溜走了。
金泰亨知晓大事不妙，立刻想赶往韩国，却被串通的王储用金南俊的身体威胁拦住了。
不能再守着没法重演的过去生活了，金泰亨将教堂的圣水泼向那具躯壳。
金泰亨还是迟了一步，赶来的时候金翰训已经把位置透露给了小皇子，两方人马正在混战；而田柾国不知所踪。
唯一能联系上的只有被剑术老师；得知曾瞥见的金翰训行踪方向后，金泰亨便吩咐他任务后随即飞奔而去。
管家还想在说些什么，可是有一个士兵装扮的跑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他倒是为了这小子不顾一切了。自讨苦吃。”
管家走向田柾国，出其不意在他身上不致命的地方狠扎了几刀，鲜血很快涌出来打湿了地板。
“金泰亨对我真是一点情谊也没有。不知道带着这把沾有你味道的刀能不能让他束手就擒呢？不会让你死的，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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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泰亨再见到田柾国时他像泡在血水里。
金泰亨自己情况也谈不上太好：和金翰训放在上山路的那群饿狼打斗后，双腿已经没有任何一块完好的地方，显露的白骨上还有森森咬痕。
不过不要紧，他是吸血鬼啊，不会疼。
“对不起啊，小崽子，我来晚了。”
“你别过来。”金泰亨刚提起右脚，就被这微弱且坚决的一声呵住了。
他没理会，没去探究突然作痛的是身体的哪个部位，径直走向田柾国；止血、喂药、解绳，他把田柾国背起，一步步往悬崖方向挪动。
木屋离崖边很近，再怎么慢也就五分钟路程。
这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五分钟，金泰亨心想。
“小崽子，我早就知道我是害你父母双亡的元凶了。那个和你聊天的老人家是我安排进去的，他不认识我但他确实知道很多，我预想你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出来的。”
“我早就做好你不回来见我的准备了，没想到世事无常啊，我竟然还能再见你一面。”
“刚才给你喂的药不仅有止血的还有让你没有力气的，怕你不想接受我这个杀人凶手的补偿；所有我能调动的人手都已经在山脚集合了，他们会听你的命令；小皇子也被我引过来了，等会你直接下山就可以帮你父母报仇了。”
“吸血鬼转化后三天内不仅没有痛觉还大大提升各项能力，这也是我为什么当时能复仇。你转化后所有吃下去的药会失效，不用担心没力气。”
“遇见你那天我是为了回来找有关吸血鬼的典籍的，或许我早就该意识到这是上天让我这个罪人来还债了。”
“你知道吗？原来吸血鬼被圣水泼到后，会直接化成一滩水，特别美。就好像雨一样可爱。”
“小崽子，”金泰亨将田柾国放下扶他坐好，蹲在他身前捏着刀刃将刀柄塞进他手里，“一切尘埃落定后，别恨任何人，你会幸福的。”
刀尖对准了心脏，“小崽子，不要恨我，不要爱我，如果可以，遗忘我。连记忆都没有，我才真正自由。”金泰亨手下一用力，银白尽数没入又从背后穿出。
后退到悬崖边，金泰亨拿出一路上贴身携带的玻璃瓶——里面是圣水。
他仰头一饮而尽，向海倒去。
我身化雨滴同海水交融，而海水奔涌到世界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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